手术结束后,心脏没有跳回来,我们放了主动脉气球帮浦帮病人的心脏跳动,一个星期之后病人还是因为心脏衰竭死亡,而我自己知道,病人的病情并没有严重到应该死亡,假如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去别的房间做麻醉诱导,或者我手脚够快,提早十分钟回去,说不定他就不会死去,他大概少活了十年,假如你知道这个病人的病情,并没有严重到会死去,但是他却没有活过来,这往后的人生是该怎么面对自己?这件事变成我心里底层的一个负担跟秘密。
而随着时间过去,我心底的秘密越来越多,每隔几年我就会失去一个病人,那时候我值大夜班,有一个病人因为肠阻塞来开刀,肠阻塞最可怕的地方在于,病人在麻醉前后可能会呕吐,病人的呕吐物若呛入呼吸道,会并发吸入性肺炎,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会死亡。
为了保护病人的呼吸道,这种病人麻醉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清醒插管,意思就是先帮病人放好气管内管后,再让病人睡着,但是清醒插管非常痛苦,我们很少这样做,折衷的办法是快速插管,让病人睡着,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气管内管,我决定采取后者。
当我打了麻醉药,挑起病人的喉头那一瞬间,食道也被我打开,我只看到食道开口处涌出大量的液体,淹没整个呼吸道,不管我怎么抽吸都来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