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姐的报表没有交,待会提醒时语气不能太僵硬。她今天换了新帽子,记得夸好看。
晚上回家后打电话给爸爸,不要不耐烦。谈上次与他去医院检查到的肋骨断裂,挂断时说晚安。
下班后去小丁那儿打牌,进门对他女友喊声“大嫂”。关心他们今年的婚期,给予祝福,不能抽烟。
中午十二点半修理水管的师父会来,不要提醒人家脱鞋。电话里听口音是老乡,可以攀谈问问能不能算便宜点。
我的随身包里都会放个小本子,记录着今天要与谁人打交道、该怎么说话、怎么说才能不尴尬。
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觉得,哪怕是与旁人简单的问候都吃力?在身边人眼里,我很豁达乐观,是能在一分钟内讲三个笑话的男人。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,仅那一分钟,就耗尽我前一天整晚的时间来排练。
只有在万籁具静晚风吹拂之时才能感受到真实的自己,至于那白天圆滑世故忙碌不堪的,只是我的躯壳罢了。在这红尘俗世中打滚,免不了你帮我、我帮你,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成了必然。我承认我躲不过,但至少回到家中能有一片方寸之地,容我苟延残喘。亦不想在旁人眼中太怪,只能慢慢学习为人处世彬彬有礼,将它献给你。
他们互相招呼着,去公司楼下的居酒屋,那里的豚骨汤烧得顺滑且入喉香浓。在狭小电梯里互相抵着肩膀,眉眼带着笑意,我说我很期待晚上的冰啤酒与促膝长谈,只可惜母亲生病,须去医院照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