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利用內在家庭系統治療IFS,展開療癒內在受創孩子的旅程

(關鍵字: 傾聽 , 療癒 , 內在家庭系統 , 自我療癒

或許,我們不知道自己是誰,是因為內心有些部分被切離了。原來,要找回自己真正是誰,就是要找回當初被切離的被放逐部分。

美國心理師塔拉.布拉克 (Tara Brach)曾經在演講中說過一個故事,大概是這樣:

有一位七歲的小女孩被喝醉酒的父親毆打後,恐懼地躲在衣櫥裡,閉著眼睛禱告:請幫幫我,我無法再承受這種痛苦了。當她睜開眼睛後,眼前出現一位仙女,小女孩告訴仙女,爸爸很常毆打她、媽媽也沒有保護她。

仙女說:「我無法讓這些事件消失,但我可以幫助妳度過─我可以幫助妳遺忘,當未來有一天妳有能力面對時,這些情緒和記憶就會再回來。我現在會把這些痛苦情緒和記憶分別送到妳身體各個部位,這些身體部位會收藏好痛苦,直到有一天妳準備好了,再讓這些情緒出來。

我會讓妳心頭緊縮、喉嚨緊繃,這些都可以幫助妳不用去感受情緒。所以妳會感到麻木、很難跟人相處、會用不被大眾認可的方式調節自我,這是妳度過一切的方法,讓妳每天可以繼續生活。

妳不會永遠遺忘一切,我會在妳心中留下一個小小的聲音,這個聲音會讓妳想要重新和自己連結。這可能需要花很長一段時間,但將來妳會有能力讓這些儲存的痛苦重新釋放出來。而當妳重新把心打開時,就會感受到身體和情緒上的痛苦,而妳會有足夠的資源─妳的慈悲之心、來自信任的人的支持─來面對這些痛苦。妳會重新和自己連結,找回自己,妳的本質一直都在,只是被傷口遮蔽住了。」

仙女幫助小女孩上床睡覺,小女孩睡著後,仙女揮了揮魔法棒,說:「當妳醒來後,妳會忘記這一切、忘記我曾經出現過、忘記情緒和痛苦,這是妳唯一度過的方式。妳是一個美麗的孩子,我愛妳,妳的父母也愛妳,但他們沒有能力表達健康的愛。有一天,妳會知道自己真正是誰。」

這個故事是來自布拉克博士的個案分享的,當我聽到這個故事時,我想著:喔,原來過去我也有個仙女,幫助我遺忘!我對於童年沒有太多記憶,以前常常對於「想不起來」充滿挫折。現在我理解,雖然沒有明確記憶,但我內心一直有個小小的聲音,讓我走上心理諮商這條路、讓我被內在家庭系統治療(IFS)吸引、讓我展開自己的IFS療癒旅程。

我想,如果你願意傾聽,我們每個人內心都有這個聲音吧。

這個聲音讓我的個案來到諮商室,這個聲音讓你拿起這本書或其他心理學書籍閱讀。這個內在聲音指引我們踏上復原、探索、療癒之旅。這個聲音,讓我開始尋找自己真正是誰。

過去十年,我不斷向外尋找答案,念了諮商碩班、博班、拿了許多證照和執照、上各種課程,都是我在尋找自己真正是誰。而我找到的東西,最終都指引我回到內心世界,去面對那些我不敢碰觸的─內心被放逐的孩子們。

被放逐的孩子們,攜帶著重擔

麥特醫生在紀錄片《創傷的智慧》(The Wisdom of Trauma)中說,創傷是「和自己分離」(disconnection from Self),而以IFS觀點解釋:當身為孩子的我們感到痛苦、身邊又沒有大人能幫忙處理情緒時,內在系統為了要保護我們,於是某個部分承擔起重責大任,幫你攜帶痛苦情緒,被流放到邊疆─他們就是「被放逐者」(exiles)。

就如同故事中仙女說:「我會把痛苦情緒和記憶分別送到妳身體各個部位,這些身體部位會幫妳收藏好痛苦,直到有一天妳準備好了,再讓這些情緒出來。」那些當初痛苦事件所帶來的情緒,並沒有消失,而是被埋藏起來,等著你準備好時,就會出來。

或許,我們覺得不知道自己是誰,是因為內心的確有某些部分被放逐了。原來,要找回自己真正是誰,就需要找回那些當初被放逐的部分們。

這些被放逐者們,一直以來都幫你揹負痛苦情緒和信念,至今,他們依舊被凍結在過去。我在課堂中教IFS時,在投影片中列出以下信念和情緒,請學生花一點時間閱讀,如果他的內在孩子也攜帶類似信念,就在句子旁邊打勾:

□ 我的存在並不重要、我的需求不重要

□ 我的父母不愛我

□ 充滿羞愧、都是我的問題

□ 我不夠好、不夠有價值

□ 沒有人要我、我不值得被愛

□ 我會把每一件事情都搞砸

□ 我是個負擔,每個人都覺得我在打擾他

□ 都是我的錯

□ 不可以哭、不可以展現情緒、不可以犯錯

□ 我長得很醜

□ 我不值得好的東西

□ 我不會被接納

□ 我不能信任人

□ 我永遠會自己一個人

因為是線上上課,學生用匿名方式在螢幕上打勾,而我看到每一個句子旁都充滿了打勾符號。我邀請學生暫停下來,花一點時間感受,看到螢幕上這麼多勾是什麼感覺?

一位學生眼眶泛淚的說:「哇,原來我們每個人內心都有這些信念。」如果你內心有這些信念,你一點都不孤單。

這些信念和情緒稱作「重擔」(Burdens),想像一位孩子托著一個很大很重的袋子,袋子裡裝著痛苦情緒和信念。因為小時候的我們無法處理情緒,所以這些年幼的內在部分幫我們承擔著痛苦。

而為了讓我們能繼續「正常」過生活,我們的內在系統把這些部分驅逐到邊境,然後我們的生活開始被保衛者接管─管理員們努力確保你掌控生活中的一切、讓你完美、活出別人期待的樣子、讓你遺忘過去……;而當被放逐的孩子被觸發時,救火員們就會跳出來滅火,用各種行為帶著你離開。

我們的每個內在部分都充滿智慧啊,他們盡全力、想盡辦法保護著我們。

我的保衛者在保護誰?

開始接觸IFS後,我也想著:那我呢?我有個「女超人」如此努力讓我達成成就,我的「照顧人」覺得她應該要滿足每一個人的需求;還有一部分的我讓我忘掉童年。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做,她們想保護什麼?

我自己成為IFS個案後,發現原來內在還有更多保衛者:我有個「理智」部分會確保我只停留在分析和思考,只待在大腦就好,不要進到身體裡;還有另一部分常常說:「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點都不嚴重」,她認為:比起其他人發生的創傷,我發生的事情應該不嚴重吧,我的家庭很正常啊!

我很要好的朋友莫莉曾經問我:「妳剛來美國念研究所時,到新的國家,會不會無法適應、覺得很孤獨?」莫莉家裡就住美國賓州,無論念書、工作都在離家車程兩小時內的地方,她從來沒有和家人分別身處在不同國家。

我思索著自己二○一二年剛到美國念碩士的感覺,回應她:「完全不會耶,自己一個人面對一切的感覺,十分熟悉。」我意識到,覺得「我只有自己一個人、不會有人幫助我」,這似乎是我人生中的主旋律,是我從小到大的感受。

雖然對小時候沒有太多記憶,然而我腦海中一直有個畫面,某次家族親戚們在某國家公園聚會,當時兩歲多的我跟在幾個親戚後面走,我停下來看了風景,然後轉眼間,他們就消失不見了。

我跟丟了。

記憶中接下來我遇到兩位阿姨,她們給我吃棒棒糖,帶著我到處走找家人。

當我終於接近家族親戚聚會的涼亭時,那個畫面長久以來一直刻印在腦海中─我看到,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。我不見了,還根本沒有人發現。

或許,從那時候起,那個小小的我開始相信:我的存在,一點都不重要。

我猜想童年的其他經驗,繼續加深那樣的信念。聽媽媽描述,小學一年級中午放學後我都是自己走回家、一個人在家待上一下午,鄰居常聽到我在家裡哭得很大聲,來敲門問我要不要去他們家,而我不願意。

我對於這些完全沒有任何記憶,我想,我的保衛者很努力幫助我遺忘。這樣的處境也不是要怪罪父母,畢竟他們需要工作、有經濟壓力、身邊沒有足夠的資源與支持,這也是許多父母親會碰到的狀況,父母們都需要社會給予更多的資源與幫助。

似乎,小時候的我就學到:「什麼事情都要自己面對,不會有人幫我」,而這底下更深的信念是:「我不重要、我會對別人造成負擔」。所以當小學時期長達四年被性騷擾時,我沒有跟家裡任何一個人說,我曾經嘗試向學校老師求救,但沒有人做任何事情,沒有人保護我。

上國中後,我發現了成績好這個浮木,原來成績好會被看見、會有力量、會讓別人認為我很重要。

於是我的「女超人」從那時候出現,一路以來,她幫助我達成各種成就、學歷、展現出讓大家讚賞的樣子。我的「照顧人」部分也出現了,她藉由不斷滿足別人的需求,讓別人喜歡我、覺得我很重要。

為了讓我不要碰觸受創孩子,我的「理智」部分確保我只停留在大腦思考、不要感受情緒。還有,那位「這才不嚴重」的部分會不斷說:「我的經歷一點都不嚴重啊,我只是被不當觸摸身體,又不是被強暴,這不嚴重吧!」 

三十歲後,我才跟我媽透露小時候被性騷擾,也終於問起那個糾結已久的走失事件:「你們都沒有發現我不見了嗎?」

她當時忙著照顧剛出生的妹妹,以為我跟其他親戚在一起,我有個龐大的家族,大家都以為我跟別人在一起,所以沒注意到我不見了。

或許,當初我走回來後,若有人跟那個兩歲的我談發生了什麼事情、處理我的困惑、恐懼、和其他情緒,或許我的心不會關起來。或許在之後被傷害時,我知道我可以求救。

而許多父母不知道如何跟孩子談情緒,也不是他們的錯,這是家族和文化世代傳承下來的創傷─不知道如何有真摯的情感連結、不知道如何展現脆弱、不知道如何接納和表達情緒……。這些都不是只從我父母親才開始,而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。

我們的父母、祖父母、曾祖父母、以及更早的祖先們,也都有他們自己內在被放逐的受創孩子,他們盡力用當時所擁有的資源和熟悉的方式來對待下一代。

他們可能沒有機會或方法自我療癒,於是把這些傷痛繼續傳下去。

我很幸運自己踏入了心理諮商領域,有機會處理這些議題,不再把創傷傳給下一代。這場復原之旅讓我找回自己,還有讓我更驚喜的,是看著父母也在成長與改變。我很感激現在能夠和媽媽對話、談論過去經驗對我的影響,讓我內心被凍結的孩子們感受到:她們是好好被愛的。

本文出自三采文化《擁抱你的內在家庭:運用IFS,重新愛你的內在人格,療癒過去受的傷》/留佩萱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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