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免疫学家艾利森(James Allison)博士和日本免疫学家本庶佑(Honjo Tasuku)博士这几年来在各大科学奖项上获奖无数。两人在2014年一起获得了台湾第一届的唐奖生技医药奖,艾利森博士接着陆续获得拉斯克临床医学研究奖(Lasker Award, 2015)、沃尔夫医学奖(Wolf Prize in Medicine, 2017)、阿尔巴尼医学中心奖(Albany Medical Center Prize, 2018),本庶佑博士则摘下了京都奖(Kyoto Prize, 2016)、华伦·阿波特奖(Warren Alpert Foundation Prize, 2017)等奖项。就在2018年10月,两人又一起共同荣获诺贝尔生理医学奖。这2位免疫大师荣获无数大奖的原因就是发明了“透过抑制免疫负调控机制的癌症免疫疗法”,此发明不仅是癌症医学的重大突破,同时也改变了目前治疗癌症的瓶颈,达到以往未曾达到的新境界。
让我们话说从头,从癌症与人体免疫系统的关联性谈起。如果说“癌细胞”是人体内可恶的反叛军,那么人体最天然的义勇军就是“免疫球T细胞”;这些免疫球T细胞在人体内自然生成,且随身携带着“照妖镜”,扫描着各个细胞所带着的“标签”,以分辨所面对的是癌细胞或是人体自身的正常细胞。这个“照妖镜”就是T细胞表面的“T细胞表面抗原受体”(简称TCR),而“标签”就是各个细胞上的“主要组织相容性复合体”(简称MHC)。如果T细胞以TCR扫描,辨识出该细胞所呈现的MHC是癌细胞,那么T细胞就将之视为猎物并立即予以狙杀,而人体内不同的T细胞都有不同的TCR,以能专一地辨识不同的MHC。据估计,人类有超过上亿个不同的TCR,辨识癌细胞、外来细胞或病毒等,以利T细胞的狙杀。
大约在1980年代,研究学者们发现T细胞的辨识与对猎物的狙杀,并不是那么单纯只有照妖镜TCR与标签MHC的配对查核机制,T细胞还有第二查核机制称为“协同刺激(co-stimulation)”,艾利森博士正是首先发现了T细胞上的CD28为其第二查核机制——必须要通过这个CD28的第二查核机制,T细胞才会真正执行它的狙杀任务。后来艾利森博士又发现,T细胞上的第二查核机制若是CTLA-4,那么T细胞将不会执行它的狙杀任务。换言之,T细胞以专一性的TCR与MHC做第一步骤配对查核,接着视第二查核机制的不同而有不一样的做法:若是CD28则准予执行其狙杀任务,若是CTLA-4则中止其狙杀任务。
借此论点,艾利森博士利用生物科学技术,生产出可阻断CTLA-4的药物,使得T细胞对癌细胞只要通过专一性TCR与MHC的第一步骤配对查核,就可以予以狙杀,使其歼灭癌细胞的作用更为直接有效率。此药物(ipilimumab,Yervoy®,益伏)在之后的黑色素皮肤癌的临床试验获得莫大的成功,原本已经无药可治疗的末期病患在用药后,肿瘤完全消失,有些病患甚至一直存活至今就像是病好了一样。这完全巅覆以往肿瘤医师对于“末期病患不可能治愈”的想法——只要关闭CTLA-4这个“中止狙杀”的讯号,那么T细胞将完全活了起来,肩负起杀除癌细胞的重责大任,病患体内的癌细胞也不复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