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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日深夜

一通電話驚醒睡夢中的我

「喂？冠任嗎？我是值班的心臟科醫師，你有一個門診的老病患叫做丁XX，你有印象嗎？」

「有，我知道是誰。怎麼了嗎？」

「他剛剛OHCA（到院前心跳中止）送來急診，如果有救回來等等就會放ECMO（葉克膜）做緊急導管。」

掛了電話

我心中一直想著這個大叔

有印象，我當然有深刻的印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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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位不到七十歲的大叔三年前第一次來我門診

主訴反覆活動性胸悶心悸

後來陸續做了許多檢查

其中一項心肌灌注攝影（或稱核子醫學掃描，即俗稱Thallium scan）有明顯異常

高度懷疑有冠狀動脈疾病（即俗稱心臟血管阻塞）的問題

於是我建議他入院做心導管檢查

詳細看看血管狀況如何

評估是否需要用氣球或支架處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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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大叔對心導管手術十分抗拒

所以我花了一點時間解釋需要檢查的原因與手術過程

希望能化解大叔心中的焦慮

然而不論我如何解釋

大叔最終總是不置可否

堅持只要拿藥吃就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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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底他回診

告訴我症狀越來越嚴重

甚至出現盜汗的症狀

我再次強烈建議要做檢查

但大叔仍舊不願接受

「丁先生，你的報告這麼嚴重，症狀又如此明顯，我真的很擔心你有嚴重的血管狹窄，不做心導管檢查真的有危險。」

「陳醫師，我再考慮看看。我覺得有吃你的藥就會稍微好一點，不然我們這次還是先拿藥就好。」

「快三年了，丁先生，你打算考慮多久？心臟病有時候突然發作，連救都來不及救！」

最後

我依然沒能說服大叔

只能在病歷上寫下【病患仍舊拒絕心導管】

然後叮囑他只要一有不舒服就要立刻回來急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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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他回來急診了

只不過是躺著被送進來

昨夜緊急心導管的結果

顯示他心臟的三條主要動脈都已嚴重鈣化加完全阻塞

連通都沒辦法完全通

人現在依舊沒有意識

只能依靠高劑量的升壓藥與葉克膜勉強維持生命徵象

存活的機會渺茫

即便活下來仍有很大的機會成為植物人

我在想

如果三年前第一次知道血管有問題的時候他就願意做導管檢查

是不是血管狀況還不至於這麼糟

還有可以處理的空間

現在他可能還可以跟家人吃飯聊天泡茶

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近乎天人永隔

醫師不會毫無理由建議患者做侵入性檢查

如果醫生真的強烈建議

表示我們一定有看到更危險的未來

需要依靠檢查或手術來治療預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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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了解

在這個資訊發達且醫護信賴相對薄弱的時代

有些患者心中其實對醫師的建議是有懷疑的

更有一些極端案例總覺得醫師建議手術就是為了賺錢

我個人覺得如果真的不相信醫師的判斷

可以再尋求第二位醫師的見解

但是如果連續兩位醫師的建議都相似

就千萬不可輕忽

千萬不可得過且過

不然有時候突然發生的悲劇

可能會讓你連後悔都來不及

有時候

連命都會賠上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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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

不要再有下一位丁大叔

文／新光醫院心臟內科主治醫師陳冠任